Sobremensa.

Rhapsodie: Rhapsodies Espagnole<西班牙狂想曲>








初冬。

紛紛揚揚的雪花為整個城市披上白衣，卻掩蓋不住這個國家一如既往的熱情奔放。這裡是馬德里，鬥牛士與弗拉門戈之國的心臟所在。

這是個從骨子裡都透著休閒與愜意的城市。每一個角落，都似乎透出愉悅的氣息。

寬闊的街道兩邊，貼著晚上音樂會的大幅海報，引得不少行人駐足回頭。佈滿玫瑰花瓣的背景上，穿著華麗妝容精緻的金發女郎回眸淺笑，下面用顯眼的字體寫著，今晚El Gran Teatre del Liceu（利賽烏大劇院）要演出的是羅西尼和斯泰爾比尼的兩幕歌劇《塞爾維亞的理髮師》，演唱女主角的是如今當紅的歌劇音樂劇雙冠女王Jessica Jung。




穿过馬約爾廣場角落里的一条窄窄的偏僻小巷，巷尾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咖啡館，破舊的鐵招牌反射著午後的陽光。唯一的咖啡師哼著歌在吧臺後面忙碌著，一頭淺色卷發的年輕店員在修剪一盆保加利亞玫瑰。

店裡的客人不多，一個畫家模樣的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安靜的埋頭畫畫，旁邊有位老者帶著老花鏡仔細的讀著報紙，還有幾位客人在小聲的交談。

牆上掛著的一部老舊收音機裡，斷斷續續的播著歐洲杯的賽況。

門上的風鈴突然響了起來，一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年輕的咖啡師和店員看向來客，稚氣未脫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

“歡迎光臨，小姐。”




那是個漂亮的女人。

她戴著窄簷的絨帽，金色的髮絲小心的掖在裡面。化著淡妝的臉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豎著的駝色大衣領子遮住了半張臉。

直接走到無人的吧臺前坐下，打量了一下店員遞來的飲品單，女人歪著頭猶豫了片刻後用有些生澀的西班牙語說道：

“請給我一杯熱摩卡。”

“好的。”咖啡師熟練的擺弄好器材，從吧臺下拿出裝著咖啡豆的袋子，開始仔細的磨起咖啡粉。




年輕的咖啡師一邊磨著咖啡粉，一邊偷偷的打量著坐在吧臺前的女人。

一隻手撐著頭，嘴唇微抿著，眼睛定定的看著某個方向——是在放空？看來，是個很有趣的客人。

“您真漂亮。”

“嗯？”女人像是被小小的嚇了一跳，嫵媚的笑容隨即爬上嘴角：“咖啡師先生可是在搭訕？”

“啊……不是，對不起。”男孩有些臉紅，隨即為自己有些輕浮的話語道歉。“今天的雪可真大。”

“是呢。從前來這裡的時候，可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您是英國人吧？這次是一個人來馬德里旅行？”

“是的，我從倫敦來。您能猜出來可真厲害。不過，我是和丈夫一起來馬德里散心的。”

“哈哈，夫人過獎了，您的西班牙語裡帶著輕微的英國口音。那您的先生呢？怎麼沒陪您一起來？”

“那傢伙……呵。”女人依然掛著笑容，看得男孩有些恍神。“和您說也無妨，我和那傢伙今天是陌生人噢～”

“陌生人？”男孩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我想出來的一個任性的遊戲啦。”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們約定今天從馬德里城市的兩頭出發，看下午五点前能否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角落相逢。”

“夫人可真浪漫。”

“呵，祗是打發時間的無聊遊戲罷了～”




將磨好的咖啡粉倒進機器裡，男孩想了想之後開口：

“恕我冒昧，您的先生是個怎樣的人呢？”

“那傢伙啊……”

女人微微歪著頭像是在回味著什麼，眼底泛出幸福的笑意：

“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長相和性格都是。

“愛吃而且吃得很多但是從來不長肉，瘦瘦的力氣卻意外的很大呢。

“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包容我，什麼都為我考慮以我為優先，是個非常細心可靠的人——啊真是的，我覺得我總有一天會被那孩子寵壞的。

“工作的時候很認真很有魄力，可是在我面前永遠都那麼溫柔，是我的移動空調。

“腦筋很好，很聰明，有點小小的腹黑……但是有時候又很孩子氣。

“經常說『我最喜歡姐姐你了』，問她喜歡我哪裡的時候，會紅著臉好久才擠出來一句『因為是姐姐，所以哪裡都喜歡』，傻傻的樣子好可愛。

“總是會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有那孩子在身邊，我會好安心好安心。

“明明油嘴滑舌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全都會做到，還常會給我準備一些驚喜。

“我如果不見了，那孩子準是第一個找到我的人。

“總之，那孩子是全世界最完美的愛人呢……”

說著說著，女人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點歉意的笑了：

“啊，不好意思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一大堆……您不介意吧？”




將煮好的咖啡放在女人面前，男孩向她調皮的眨眨眼睛：

“沒關係的夫人，聽您這麼說著，感覺連空氣裡都被染上了幸福的顏色呢～

“您真幸運，有個這麼疼您的人……”

挑了挑眉毛，男孩略帶戲謔的攤攤手自嘲一句：

“我的愛情，什麼時候才會來呢？”




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年輕的咖啡師有些疑惑：

“啊……已經四點五十八分了，您的先生沒來不要緊嗎？”

“沒關係……可我知道那孩子就在這附近。”女人看上去有些失落，卻朝著他扯出一個笑容。




“夫人，這咖啡莫非不合您的胃口？”淺色頭髮的店員身上帶著淡淡的古龍水味，湊過來將一個打開的速寫本遞給吧臺前的女人。

“啊抱歉……咖啡很好喝，真的。”女人有些疑惑的接過速寫本，卻在看到本子上的內容時紅了眼眶。

素白的紙上的女人端著咖啡笑得很開心，溫婉的眉眼間都是幸福。

下面寫著一行小字，我親愛的女王，我在遇見你的那一刻就愛上了你，你願意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嗎？

署名是YoonA Lim。



畫畫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女人身後，鴨舌帽下是一雙如同鹿一般的澄澈笑眼。

兩個男孩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個身形纖細的人笑著抱住了瞬間撲到自己身上抽泣的女人，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細聲哄著。

“我願意……我一百萬個願意……因為我……就是為了遇見你而出生的……”

“姐姐別哭啦，你看，都哭成小花貓了～”

那人眼裡全是寵溺，用手帕仔細的擦拭著女人的淚水。




“……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今天一直都坐在這裡，因為我不知道哪來的信心，堅信你一定會來。”




“那個……我冒昧的問一下……夫人您莫非是Jessica Jung？”終於抑制不住好奇，年輕的咖啡師悄聲問道。

“啊……是的……讓您見笑了……”女人因為剛才的一幕而顯得有些羞澀，臉上不爭氣的湧起紅潮。

“沒什麼……您真是個可愛的人……我可是您的忠實粉絲呢。”男孩拿出一張El Gran Teatre del Liceu的票在她眼前晃了晃。“今晚請加油哦～我會去後台送花給您的！”

朝著咖啡師淺淺的鞠了一躬，女人唇角又掛起笑意：

“謝謝您的支持，那麼，我們再會吧。”

旁邊那個緊牽著她的手的人也微笑著朝咖啡師致意：

“多謝您陪我夫人聊天。”





等那兩人走出咖啡館，男孩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驚呼一聲：

“夫人……夫人……也就是說，那位客人是……”

淺色頭髮的男孩上前去狠狠的揉了揉咖啡師那一頭紅發：

“說了你遲鈍啦，才反應過來。”




這時，廣場上的鐘聲正好停在第十七下。




<Madrid編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