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bremensa.

終於快完結了……

Ch. 33

Jessica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是父親了無生氣的遺體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幾個小時之後。

外面下著雨，記憶中很久沒有這樣的大雨了，瓢潑而下的雨點啪啦啪啦的敲打著公寓的玻璃窗，天地遠遠的連成一片。

“……喂？您好？”

電話那頭的是個帶著些許稚嫩的低沉聲音：

“是Krystal的姐姐吧？”

“誒？”

“啊，忘了自我介紹，my name is Amber，是Krystal在美國的時候認識的朋友。”

“啊哦、Nice to know you……”

然後那人的下一句話讓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呆滯。

“我和Krystal曾經一起調查林允兒車禍的真正原因，也答應她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為她保守秘密，但是後來秀英姐姐找到了我。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Amber說，她的父親是警視廳要員，Krystal是在年初兩人的一次通話中讓她幫忙調查林允兒車禍原因的，理由是覺得一切事情都太不合常理。

那場蹊蹺的車禍後突然出現的林允兒未婚妻，以及在林允兒接管林氏企業酒店分部後不久，從不涉及酒店業的J集團突如其來的對崔氏的收購。

“我原來聽說林允兒的交通事故案件在法庭審理的時候一直都沒有找到那位違規逆行的司機，一來是那條路走的人不多，車速太快不利於目擊者，也沒有攝像頭， 二來則是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調查被突然腰斬，最後也只能草草結案。

“另外，她未婚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車禍當天出現，雖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據我姐姐說，她剛一到病房什麼都沒說，那女生就很肯定地對她說『你一定是林允兒在交往的女朋友』，我後來直接殺去問林允兒她爸了，林允兒家人根本不知道她的交往對象是我姐，她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未婚妻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啊，我爸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也不做虧本的生意。我聽我爸的助理說，從獲得情報到決策，我爸祗用了1天。另外我查過崔氏在出售前林氏的估值，僅僅只是我父親出價的十分之一，這太不合理了。

“除非收購崔氏能讓他達到什麼其他的目的，否則他絕不會這麼做。”

在那通電話裡，Krystal這樣對Amber說。

調查的過程艱難但卻很是順利，通過層層抽絲剝繭，竟然發現當時逆行的司機就是J集團的一名前員工。覺得事情不像是偶然巧合的Amber用盡了辦法，才從那人口中問出，用一大筆錢指使了他的人是Daniel的一名心腹。

繼續調查之後的結果使兩個孩子吃了一驚，Daniel發現林家其實早就與岸野家聯姻之後勃然大怒，便私下向岸野家施加壓力，迫使岸野家不得不重新向林允兒的母親提起兩家孩子的聯姻，然後在聽聞林允兒開車出去之後立刻策劃了林允兒的車禍。在確認林允兒沒有死而是重度昏迷之後，Daniel以最快的速度將岸野娜娜接到韓國，利用她使女兒死心。

而在林允兒回到韓國之後，發現Jessica仍然還對林允兒念念不忘的Daniel便一不作二不休，利用林時元洩漏的信息直接收購了崔氏，高調的與林氏成為了競爭對手並讓Jessica開始負責酒店方面的戰略整合，如此成為了對手的兩人，便再也難以回到從前。

“原本應該是由Krystal親自來告訴你這一切的，她告訴我，她與林允兒幾個月來見了很多次面，她不覺得林允兒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段，Amber總算停住話頭。

“是嘛。可是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啊……”

她苦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靜得不像是自己。

然後Amber低低的聲音響起來：

“Jessica姐姐，還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講，Krystal委託林允兒毀掉J集團，因為她覺得公司是禁錮你的籠子，而林允兒還愛你……”

Jessica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結束那一通電話的了，記憶裡穿著高中校服的林允兒帶著稚氣的臉突然就出現在眼前，嘴角揚起剛剛好的弧度，眼底全是堅定的溫柔，她說，Ssica姐姐，等我羽翼足夠豐滿到能夠為你我掙脫這一切的時候，嫁給我好不好？

然後林允兒的臉忽然變成了Krystal的，小傢伙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告訴她，姐姐，我會努力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然後那兩張相似的臉一點一點的湮沒在黑暗裡。

Jessica蜷進沙發里，將頭埋到兩膝之間，抑制不住的、小小聲的、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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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允要快點長大啊……』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眼前那張笑得溫婉的精緻臉龐瞬間消失不見。

啊、又夢見以前的事情了啊。

林允兒仰面躺在床上，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似的，向著天花板伸出一隻手。

床頭的手機閃著亮光，拿起來一看，是一條語音信息。

『允兒，我要坐明早7點的班機回日本了。對不起對你做出那樣的事……希望你有一天能原諒我。』

是娜娜。

反正自己已經沒關係了，就給她回條訊息吧。這樣想著的林允兒，打開了簡訊輸入框，手指靈活的在屏幕上滑點著：

『我已經原諒你了，也謝謝你三年前照顧我，一路順風。』

第二天早上，當林允兒習慣性的打開電視時，卻發現每個頻道都在滾動播出同一則消息：

『今早7點，從首爾仁川機場飛往東京國際機場的班機在爬升時突遇機械故障墜毀，機上全員遇難無人生還……』

按著遙控器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然後屏幕下方滾動條上的一則信息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我國商業巨鱷J集團董事長Daniel Jung前日因連日超負荷工作引發急性腦溢血搶救無效去世，享年59歲，告別式將於明日進行。』

林允兒放下遙控器走到陽台，對著陽光的方向輕輕閉上雙眼，記憶中那個人倔強的嘟著嘴的表情又浮現在眼前，金發亮得耀眼。

這世上我唯一愛著的你啊，現在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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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sica一襲黑衣站在舉行告別式的靈堂裡，向最後幾位前來弔唁的客人鞠躬說了聲謝謝。

“Sica，你這孩子這麼多天來忙前忙後的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一下，這邊叔叔阿姨來顧就好了。”一位長輩看到Jessica一臉疲憊，便招呼她回去休息。

“誒？我還可以的，不用勞煩阿姨你們……”

“你都好幾天沒睡了吧？再硬撐下去自己都得進醫院啦！快回家好好睡一覺吧！你這孩子就是好強……”中年婦女碎碎念著，“哎喲不是阿姨說你，你呀，跟你爸爸一樣，忙起來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謝謝阿姨。”禮貌的鞠了一躬，Jessica拿起隨身的小包準備走出靈堂，才發現屋簷上不知什麼時候起又開始流下水線。

啊，又下雨了……

想到自己的傘被落在停車場的車子後備箱裡，Jessica有些懊惱的嘟起嘴。

一把黑傘突然停在自己面前，傘沿低低的，把撐傘人的臉嚴嚴實實的遮住。

“那個……能不能……”

Jessica正想問那人能否遮自己到停車場，沒有說完的話卻隨著一點點抬起的傘沿梗在喉嚨裡——

“你怎麼總是不記得帶傘……

“——真是沒辦法，可我不會讓你淋一滴雨的。”

那人如同鹿一樣清澈的雙眼裡是一片溫柔的浩繁星海，像極了她們初見的那天。

- TBC -